我既然愛你,就選擇等待!
他們能在一起,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波折。她是被拐賣的,年輕水嫩,卻被賣給一個又老又醜的男人。面對他的熱情她自然動心,當時,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瓦匠,人也長得乾淨,是許多女孩子心儀的男人。他卻淪陷在她如水般憂傷迷茫的眼波里,不但用全部的積蓄從老男人手裡將她“贖”出來,還頂著父母要和他斷絕關係的威脅,將她明媒正娶進了家門。
她穿著紅色旗袍,梳盤發,耳上亮閃閃一粒水晶,裊裊地隨他回家。街上的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嘲笑他腦子進了水,這樣的女人鐵定不安分,怎麼能留下來當媳婦。他一概不管不聽,只顧歡喜,眼角眉梢都藏著情意。
美麗的女人就像夜晚掛在天空的月亮,能照亮所有的陰霾。她也的確美麗,身段修長,完全不像結過婚的女人,他喜歡打扮她,將她寵成公主。她喜歡清靜雅緻,他就將院子精心雕琢收拾,雕了梁畫了柱,種上滿院子的花草;她不愛做家務,他就包攬了洗衣做飯賺錢養家等所有的瑣碎。
一個人忙得像陀螺,心裡卻是歡喜的,臉上是花開般的笑容。親戚朋友都不解,怎麼能這樣寵一個女人,要知道,在農村,女人娶回來都是要燒飯、做家務、生兒育女的……他搖頭笑一笑,我不忍心讓她做,只要她開心就好!
可是,她卻仍然不開心。美滿舒適的日子過了兩年,她的心開始不安分。她本來就是個不安分的女子,不然也不會隻身到大城市去,被人騙賣。現在,這個念頭又一點點冒出來,他再愛再甜蜜,亦不能開闊她的視野。於是,她不聽他的勸告,執意要到鎮上去做生意,他不放心,只好放棄了手藝,跟了她去。
他們開始在鎮上做點小生意,她腦袋靈活,能說會道,人又漂亮,很快就將生意做得紅火,盤下了一間店,悠閒地做老闆娘,魅力不減。他卻仍然是那個有些手藝的男人,在她的光芒下,愈發的平凡。
幾年後,她的生意越做越大,將店開到大城市裡去了,她的風情也完全釋放出來,吸引了一個男人的注意。男人開幾家酒店,倜儻瀟灑 ,除了有婚姻,堪稱完美。她亦動了心。
他發覺後,很是傷心,可是,如今她的世界裡流光溢彩,有種刺眼的光芒,他走不進去。於是黯然回到老家,面對她一臉的愧疚,只說:哪天累了,我在家裡等著你! 幾年後的一天,她抱著個小小的女孩子回到了曾經的家。院落依舊,人卻頹然。
“你……還是一個人?”她囁嚅著問。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我當然是一個人!”她卻不是回來過日子的,和他訴苦,因為和那個男人生下了女兒,卻得不到名分,男人堅決要將女兒送回老家去,她路過,就想起來看看他。
他凝視著她懷裡的小女兒,亮晶晶的眼睛,簡直跟她一模一樣,就說:“如果你不介意,就把孩子留給我吧,你可以時常回來看看,我會好好待她。我們做個伴兒,一塊等你回來。”她愕然了,最終在他的堅持下,把女兒留了下來。
他開始獨自帶著個小女孩過日子,儘管這個孩子和他毫無關係!空寂的屋子忽然有了生氣,他做飯,洗衣,拉著女兒的小手進進出出。村里人都說他瘋了,不但為一個不安分的女人誤了終生,還要將人家帶回來的孩子養得這樣好,這就是愛嗎?如果是,也太殘酷太不值了些。
她經常回來看孩子,就像過節一樣,他會做好吃的飯菜,3個人吃得其樂融融,像和和美美的一家人。走的時候,她照例會給他錢,他照例不收。她的眼裡就含了淚:“你這是何苦呢?我注定不會回到這個小村子裡了,新店生意紅火……”他亦說:“我自然不是為了錢,孩子是你的也就是我的。你儘管去過自己的日子,你的前半生夠苦了後半生一定要過得好好的。孩子在這裡,總會牽了你的心,我時常能看你一眼,就知足了!”
她被他的幾句話弄得滿臉是淚,卻終究狠狠心,走了。她仍然嚮往都市繁華,眷戀那個倜儻的男人。
女兒長到10歲的時候,他也更加蒼老了。兩個人相依為命,女兒喜歡唱歌跳舞,放學回來,寫完作業,兩個人沒什麼事了,女兒就唱歌跳舞給他表演,小小的院子裡一派歡欣。他依舊做瓦匠,承攬了許多的活計,賺了錢,帶小女兒到鎮上去學習舞蹈,那是全鎮唯一的一家舞蹈學校。
她是回來接女兒去大城市學舞蹈的,開著車。一個人,再無忌諱。倜儻男人的老婆已經知道了她的存在,在重重壓力下,她只好自行隱遁,好在她有事業支撐,有女兒。凹凸的土路上,她的車子一路煙塵,一個騎自行車的男人身影一晃而過,她呆了呆,停下車子。果然是他,帶著女兒風塵僕僕的樣子。
他的頭上有了灰白,臉也愈發蒼老。見到她珠光寶氣的樣子,他和女兒都愣住了,3個人的眼波流轉在一起,又匆忙分開。她是突然湧上一股愧疚,他是自慚形穢,女兒則是因為陌生!
那一刻,她突然決定留下來,或者帶他們一起走。這個男人愛了她短短幾年,卻執意搭上自己的人生來等待。後來,她問他,為什麼不娶個媳婦好好過日子呢,畢竟,在農村,他的條件是很好的。
他說:“愛一個人,就像硬幣的兩面,無論你選擇正面還是反面,都要照單全收,我既然愛你,就選擇等待!”
她在這樣的回答裡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