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別人的“小寶貝”
米米每天晚上洗完碗就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門,反鎖起來。
我只能在門外,貼著耳朵聽。她在裡面說得熱火朝天,當然不是自言自語,此時我們家的電話必是佔線的,長達一個半小時。我媽看不過眼,說她什麼話一定要在電話裡說這麼半天。什麼人值得天天晚上講這麼久?
米米不樂意聽。她說,不就是錢嗎?這個月的電話費我出了。米米說話算數,她已經連續出了四個月的電話費了。
從來沒有一個陌生人打電話來找她,都是她主動去找人家。
我憤憤地想,她還真是能替別人著想啊。有一天晚上,米米打完電話後去了趟衛生間。
我非常不道德地潛入房間,按下了電話的重複撥號鍵。電話那頭,是個男人。“小寶貝,這麼快又想我了?”我把米米堵在衛生間門口問:你是誰的小寶貝?
米米跳起來說我不尊重她的隱私。“如果所有的婚外情都要當作隱私來尊重,誰來保護受害人的感情?你說啊你!”我第一次對米米大聲呵斥。
米米沉默。低頭。我摔了一隻本來要去給她倒牛奶的杯子,打破沉默。米米還是不說話,她彎下腰要去撿玻璃碴,手被劃破,鮮紅的血湧了出來。
我慌忙找創可貼。米米卻連她的手指都不讓我碰。她讓我放在桌上,她自己貼。
我才是真正的傷者。我被米米用無形的劍刺傷了。
米米的血很快止住。然而,我們的婚姻卻在那個晚上血流成河。
妻子要跟我“假離婚”
我的妻子米米在一家企業做會計。企業不景氣,一個月只能拿五六百塊錢。惟一的好處就是不必坐班。
不必坐班的米米也不願意坐在家裡。兩室一廳的房子,我們一家三口加上父母,她嫌擠。她寧願去外面逛街,也要逛到下班的時間再回來。菜飯都是現成的,孩子也不用她接送。
因為她難產生下了兒子,所以我爸媽對她也很寬容。可越是寬容,她越是不滿足。關於房子問題,她不止一次說過。現在哪個年輕人還和老人住一起?她希望我們能另買一套房子,或者讓我父母去姐姐那裡住。
我心裡想,另買房子,我們沒有錢,而讓父母搬家更說不過去,這是他們的房子,是他們一生的心血。我們住在這裡沾光而已。
米米的思維方式不是這樣的,她說我是家裡獨子,以後這房子肯定是留給我的,我們只是提早一點讓父母離開而已。我覺得她簡直是不可理喻。
現在想來,米米肯定是在我們的冷戰期,認識了那個管她叫“小寶貝”的男人。
我想和她好好談談,米米同意了。
我們破天荒地去了談戀愛時都沒有去過的咖啡廳。米米熟練地點了一種我現在忘了名字的咖啡,我沒有心情喝她請的咖啡,只想讓她快點說,她和那個男人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米米說,那個男人的明顯優勢是比我有錢,劣勢是家裡有老婆孩子,可以忽略不計的是年紀也有點大了。
米米說她也很苦惱。那個男人答應不管他能不能離婚和她在一起,都會給她買一套房子。前提是,她必須離婚。
“跟了他呢,我肯定就很有錢了,但我也不能因為錢而丟了穩定,你說是吧?”米米,我的妻子,她是在請自己的丈夫幫她分析她背叛家庭後的利與弊嗎?
我腦子裡一片混沌,淒涼地想,還好,她還知道我能給她穩定。
“孫,我謝謝你給了我這麼些年的穩定。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米米還在對我提要求。
這個女人,已經不愛我了,要拋棄我了,還可以對我提要求?我倒要聽聽她要我幫她什麼!我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讓她接著往下說。
“我們離婚,當然是假離婚。等我把房子鑰匙拿到手,我們再……”米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她拿我當什麼!
我冷冷地打斷她,對不起,你的要求我辦不到,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答應的。
談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米米說我死腦筋。活該一輩子發不了財。
原來中了她的計
我想知道米米對我到底還有多少的留戀?米米問我想听真話,還是假話?
我說,當然是真話。米米說,她嫁給我是為了逃避現實。後來才慢慢有了感情。但是這種感情太稀薄了。外面的誘惑又太多……
逃避現實?我不解。
“是的。那個時候我剛剛失戀。我的男友松和你的表妹戀愛了。”
松?就是你一直來往密切的那個表妹夫?我大驚失色。
是。原諒我現在才告訴你。我以為這個秘密我會一直守口如瓶。米米說,她雖然表面上和我的表妹雲很好,但是事實上她只是為了離松更近一些,或者知道他的消息更多一點。
原來,六年前的米米和我的表妹雲是會計考證班的同學。米米和男友松戀愛多年,兩個人都失去了熱情,但松還是習慣性地每天晚上都去接米米放學。
就這樣,松認識了雲,然後愛上了雲。松背叛在先,心中有愧,也許是為著良心好過點,向米米提出分手後,松竟然跪在地上求米米給他們的愛放一條生路。
米米無數次幻想過鬆在自己面前下跪,那時的他應該是向她求婚。她沒有想到,竟是求她分手。
米米心中倍覺羞辱,可是,她仍舊答應了松。
後來,米米和雲依然是好朋友。再後來,雲把米米帶到我家裡來玩,我立即被她吸引了。在此之前,我以為我和她彼此是一見鍾情,現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有計劃的,她選擇了我,有預謀有計劃地選擇了我。
若是和你結婚,至少證明我也是有人愛的。還能以親戚的名義和松終身有所來往。若是立即和你結婚,周圍人的壓力也會小一些,在鬆身上我浪費了一個女人最寶貴的幾年。米米揭露了殘酷的真相。
這讓我回憶起我們初識的日子,那時的米米有著星星般的眼睛,花般的笑容。我對她說,我剛好有兩張票,能不能一起去看電影。米米笑著說,好啊。我欣喜若狂,立馬就露了餡,說,那我現在就去買票。你想看哪一天的。她也並不戳破,只是甜甜地笑。
現在想來,我有多麼可憐!
一個女人,為了離她初戀的男友更近些,可以不惜嫁給一個她並不愛的,前任男友妻子的表哥。而我,中了她的計。
最熟悉的陌生人
米米說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在假裝幸福,裝給松看。
我們和雲夫婦一直走動頻繁,或者是在家打麻將,或者是外出郊遊。家裡的親戚都很羨慕我們這兩對。沒有想到,這裡面竟有這樣的故事。
米米說不知什麼時候起,她裝不下去了。鬆發了財、買了房、買了車。而我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職員。
在此之前,我曾經是她的驕傲,獨子,穩定的工作,比起家在外地、打零工的松來強多了。米米本來是想讓松意識到,他是多麼不配她,沒有他,她過得會更好的。可後來,一切都不在她意料之中。
一度,不想再和雲表妹來往了。但是每次雲表妹打電話來,她又還是很熱情。米米不能做得太明顯。她骨子裡還不想示弱。
所以,現在那個她在外面的男人對米米來說比我要重要的多。
他可以幫她打翻身仗,他比松更有錢。
求求你了,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米米求我。
“我嫁你的時候,我以為此生再也不會有愛的感覺了。但是,突然出現那麼一個男人,比松更強大的男人,他又那麼寵我。我終於明白其實這麼多年,我的心始終在尋尋覓覓,尋覓一個男人,可以給我愛,可以在氣勢上打倒松。”
米米的想法我完全不能理解,我們像兩個星球的人。
我很悲哀。一開始就不是愛,而是利用。米米嫁給我,是因為愛著另外一個男人。多可怕的婚姻。
什麼叫熟悉的陌生人?大概說的就是我和我的米米。我們生活多年,可是我現在才知
道她嫁給我的真正原因。這比她的背叛更讓我難以承受。
人不離婚,心不回家
“你還愛松嗎?”我很艱難地問了米米一個問題。“不愛了。早就不愛了。但是我還是想過得好讓他看。”米米肯定地說。
我突然意識到,米米也很可憐。她被報復的心魔控制著。那個男人,是真的對你好嗎?我看著米米的眼睛。“我知道他看中我漂亮。不管結局如何,我謝謝他讓我意識到自己身上的寶貴資源。”米米輕輕地說。
這就是她的邏輯!我突然覺得自己對她已經無能為力,也清楚地知道,即便我留住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了。
沒有這個男人,還會有那個男人。她的心一開始就不在我這裡。
我終於同意離婚。可這時,米米又不同意離了。她突然看到了那個男人還有別的女人,憤怒之餘,卻連沖上去打他一耳光的權利都沒有。
我算老幾?米米哭了。哭得很傷心,很大聲。那是絕望的哭嚎。
米米後悔對我說了這件事。她覺得我會更加瞧不起她。說這話的同時,她可憐巴巴地望著我。
我突然覺得她又弱小又可憐,像個迷了途的孩子。我想了想說:“每個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只要你知道錯了,能夠回頭……”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始終不忍心放棄她。
可米米仍舊沒有想通,這次碰的大釘子讓她倍受打擊,她天天喝酒,夜夜晚歸,她說她就不相信遇不到一個真心實意對她好的男人。
我覺得很好笑又很淒涼。難道我對她還不夠好嗎?
我說米米,你腦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啊!
米米卻說,你別管我,以後就把我當作家裡的小丫環好了。婚,我是肯定不離的。
可我知道,她的心仍舊會在外面一直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