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實錄:逃跑的新娘
我遇到的兩個男人,一個那麼平靜,卻那麼安全,一個那麼浪漫,卻浪漫的過了頭。也許,逃跑是有慣性的,我再一次逃婚了。
採訪於佳是在上海她租住的一室一廳小公寓。那天,也許是為了營造氣氛,配合將要告訴我的“故事”,她特意放了一張DVD——《逃跑的新娘》。小客廳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掛著淡綠色的窗簾,光線很暗,越發顯得電視屏幕上跳動的畫面色彩斑斕。
剛滿30歲的於佳說她常常感到很奇怪,為什麼遠在美國的好萊塢,會有人把這樣一個女人恐懼婚姻的極端故事搬上銀幕?難道在遙遠的大洋彼岸,也有和她一樣“聞結婚色變”的女人,不惜一次次離開熟悉的地方以保全自由和那份僅僅屬於未婚女人的、矜持的猶豫?
儘管大嘴美女讓那個一次次逃跑的新娘充滿了動感,但於佳還是覺得電影多少有些虛假。當一個女人從心裡害怕跟一個男人成為真正的夫妻這件事的時候,對女人來說,逃跑絕對不是搞笑的,而那個被“甩下”的新郎,也絕對不可能還有心情跟這個女人保持什麼“好朋友似的來往”。在於佳看來,女人跟男人談戀愛,談到終於要走上紅地毯那個時刻卻突然逃之夭夭,那麼,這個女人一定已經想好了:這輩子再也不會想見這個在從男朋友轉變成丈夫的最後時刻被判定不及格的男人。
於佳自己就是這樣的,並且,她堅定地相信,同樣的事情,把男性和女性換個位置,男人也會這麼想。
我是天津人,從小生長在那個地方。19歲之前,沒離開過天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我是個很戀家的人,喜歡上一個地方或者真正在一個地方住下來,就不願意輕易離開,有很強的惰性。
但是,從24歲離開天津到杭州,在杭州生活了四年又搬家到上海,純粹是為了能給自己釋放出一個空間,讓自己能不急於決定這輩子最難決定的婚姻大事,不用在什麼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就跟著一個男人糊里糊塗地開始“小婦人”的生活。
如果我遇到的這兩個男人都能理解我的想法,願意給我一些自由的時間和空間來思考我跟他們的關係,也許我也不用搬來搬去,逃命一樣地躲到另一個城市,就像電影裡演的那種江洋大盜,要隱姓埋名地活著。我並不喜歡臨陣脫逃,我是被他們逼成這個樣子的,這實在不是我一貫的“風格”。
我在天津上大學,學英語語言文學的。畢業以後,在開發區找了一家外國公司做秘書。這期間我認識了第一個未婚夫。他是做外貿的,跟我在同一家公司,不在同一個部門。那年我22歲,他27歲。他是土生土長的天津人,父母都是大學老師,有一個妹妹,在美國留學。我們兩家的家庭情況其實差不多,我的父母也是老師,只不過一個教中學、一個教小學,我有一個哥哥,比我大3歲。我們也可以說是門當戶對。
他說“咱們結婚吧”,是在“狗不理”包子店,我們面前是一斤包子和一盆粥。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都屬於對感情有些冷漠的人。照理說,跟一個男人談戀愛,又是在那樣一個特別喜歡浪漫感覺的年齡,應該很衝動、很投入才對。可是,很遺憾,我不是這樣的。現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回想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總的感覺是非常平淡,連一個激動人心的細節都不能回憶起來。這種回憶本身就很悲哀。
我們都是在開發區工作、在市區住。每天上班、下班,能一起走都一起走。所以,他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早晨和晚上等著我,在公司等我、在家門口等我、在麥當勞等我、在早點鋪子等我,等我幹什麼呢?上班,下班。
有多少人羨慕我們這種所謂在外資公司工作的“白領”?有多少和我們一樣的這種所謂“白領”因為被人盲目地羨慕就盲目地驕傲起來?這個數字恐怕沒辦法統計。但是我不覺得被人這樣羨慕有多好。我們的工作和生活當中有多少不順心的時刻,沒有介入進來的人是無法體會的,就是人們經常說的那句話: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煩惱,外人看不見,也不可能看見。我從來沒有覺得我那個行政工作有多快樂、多有成就感,雖然說比起很多工薪階層來,我的收入還算不錯。
他是那種特別平淡的人,性格上沒有任何起伏。可能也是家庭太穩定、太健康的原因,一個人太正常,就沒有個性了。
既然是談戀愛,總要有一些共同的事情一起做才好。他和我都意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實在是一個缺少創意的男人,想來想去,決定教我做外貿。我很願意學,畢竟做外銷員比做秘書要機會多一些。他找了很多對外貿易方面的書給我看,我看不懂的部分,他給我講解。很多下班以後別人看電影、逛商場的時間,我們坐在麥當勞,他給我解答問題。憑良心說,他是一個很有上進心也很有責任心的人,工作勤勤懇懇,學習業務紮紮實實。但是,怎麼說呢?女人是要男人來疼愛和寵愛的,不是用來教育和培養的。我就是覺得他缺少了一點浪漫情懷。
跟他在一起是我很矛盾的一段日子,兩個人好像提前進入了一個超常穩定的階段,和平相處,不溫不火,甚至連吵架的時候都很少,偶爾有不愉快,我想發洩一下,看著他那麼溫和的樣子,我的脾氣就沒有了。那時候真寂寞啊,連發火都找不到對手。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男人對我發動什麼猛烈一些的進攻,我想一定會有變化發生的。然而很不幸,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出現。我像坐牢一樣在公司工作,不說與世隔絕,也差不多。下班以後的時間基本上都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累了,各回各家。人們總是說女人守著一個太平靜的男人會紅杏出牆,我是連出牆的機會都沒有。
這樣過了一年半,有一天,他說“咱們結婚吧”。那天是在“狗不理”包子店,我們面前是一斤包子和一盆粥。我沒有什麼感覺,好像他也只不過是說了一句跟平時沒什麼不一樣的話。我說“好吧”。就這樣,我們開始見雙方的父母,準備結婚。
9月20日是我們約定要去登記的日子,我在9月16日悄悄地離開了
我是不是那個時候已經是個老女人了?我自己也不知道。總之,沒有任何興奮和激動的感覺。兩個人買東西,誰喜歡什麼,一說,對方都是同意和支持,連談論都不需要。
真正感覺到不能就這麼跟一個男人成家、過一輩子是在他妹妹回國那段時間。那時候距離我們預定的結婚日期還有一個月。他妹妹是個特別生動的女人,小小的年紀,特別明白。她回來休假,沒什麼事情,經常陪著我們逛商場。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說:“姐,我怎麼覺得你跟我哥好像已經不需要結婚了,你們好像是老夫老妻了。”當時我說她“胡說八道”,可事後越想越不是滋味。是啊,兩個人戀愛差不多兩年,還應該是最如膠似漆、最有感覺的階段,可是,我們怎麼會互相這麼習慣到淡漠呢?
他是我的第一次正式戀愛,可是,我卻沒有真正戀愛的感覺。我們好像一對從小就在一起的手足兄妹,互相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適應到不能再適應。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恐怕一輩子都是這樣的。我忽然開始問我自己:你幸福嗎?
我越想越深,越想越害怕。首先就是對互相的這種熟悉和適應產生懷疑。我覺得我們之間其實不是熟悉和適應,而是生疏和彼此不在意,只不過這一切被未婚夫妻這種表面看起來親近的關係掩蓋了。要是我們一輩子就是這個不死不活的樣子,我是不是會為這一潭死水感到遺憾和後悔?
我想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決定告訴他,我不能跟他結婚。他的反應一點也不出人意料。他聽著我說完了我的理由,然後笑了,說:“沒關係,我尊重你的選擇。我一直覺得我能給你一生的安全感,但是可能我錯了,你要的不是這個。我很難過。”
聽他這樣說,我也很難過,但是更難過的事情在第二天發生了。他跟平常一樣等我一起來上班,一切都很正常,到了中午,我看見他拎著一個大包往外走。我問他是不是要出差,他還是那樣平靜地笑了,說他辭職了。我當時特別驚訝,這大概是我們相識之後他最極端的舉動。我想我是被打動了,因為他顯然是為了不跟我在同一個環境里工作才這樣做的。
那時候的我真的很年輕,年輕得對很多事情都沒有原則,對自己的心情和感覺也沒有原則。我抱住了他,告訴他我要收回我說過的話,還是願意跟他結婚。我甚至說了“我的生活中不能沒有你”這樣的話。他摸著我的頭髮,我們站在公司的走廊裡擁抱著。
一切又回到了從前。我們買東西,他父母找人幫我們裝修房子,我們挑了一個星期六去照了婚紗照片。我的父母也一直在告訴我,他很好,他是一個可靠而又穩重的好男人,他值得我託付一生。
9月20日是我們約定要去登記的日子,我在9月16日悄悄地離開了天津,到杭州投奔上大學時睡在我下舖的女生。我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包括我的父母都是在我離開以後通過我留下的信來了解我的想法的。
人就是這樣,不想做的事情一旦確定了就是不想做,怎麼樣也不會去做的,就像人會千方百計想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一樣。距離結婚的日子越近,我就越是不能說服我自己。我沒有像樣的理由去說服自己可以接受一個完全沒有激情的婚姻。我不敢想像,到了晚年,回想自己的婚姻和愛情,除了空白就還是空白。那段時間,我反复看的一部電影就是《廊橋遺夢》。那裡面的女人是個好女人吧?有責任心,寧肯壓抑自己也不會捨棄家庭。我佩服她,但我知道我自己做不到。我不能沒有愛情,不一定是那種轟轟烈烈的,但至少也要讓自己想起來就能感覺到欣慰。和他在一起,我注定不能擁有這一切。
但我承認我是軟弱的,我沒有勇氣當著他的面把這些話說第二遍,特別是當我看到他那種平靜隱藏著疼痛的目光,就更是說不出來。然而,同時我也不能對自己說:“你就湊合吧,反正女人需要的就是這麼一種安全,這個世界上能給你安全的人也不算太多。他已經很好了。”我無論如何說不出,更做不到。
這種情況下,我就離開了。我想我也需要換一個環境,需要獨自到天津以外的地方闖蕩一下,找一種奮鬥的感覺,也嘗試找一種熱烈和激烈一些的愛情。
在杭州,我開始運用跟著他學會的外貿業務知識,在一家不大的外貿公司工作。租了房子,一個人住,一切都還好。我的父母最初不能理解我為什麼一定要遠走他鄉,為什麼要在最後的時候逃婚。但是父母畢竟是愛自己的孩子的,這種愛里面也不排除有溺愛的成分。漸漸的,他們也不提這件事了,反而開始催促我“開始新生活”。
他是在用最平淡的方式來表達最激動人心的求婚
遇到第二個未婚夫,是在杭州。最終我們也還是沒有成為一家,可能是我命裡註定跟他沒有這個緣分吧,我還是在最後的時刻離開了他。
他也比我大,我25歲那年,他已經31歲了。他是做廣告設計的,算半個藝術家。人就是這樣,缺少什麼就想要什麼。我的第一次戀愛缺少激情,這次,我就特別看重這個。這個男人的確也給了我這個。我們在一起非常融洽。他應該是屬於很會討女孩子開心的那種人。他懂得給我送鮮花,懂得在我出差之前來幫我打理行裝,換季之前知道提醒我該添置一些衣服、鞋子,而且,他也很有品位。跟他在一起,常常不斷地感到有驚喜。雖然都是一些細小的生活情趣,但都很讓我高興。每個週末下班之前,我都能收到他送來的鮮花,品種不一樣,也不是那種鬱鬱蔥蔥的一大捧,只是點到為止,但我就會因此特別開心。我的初夜是跟他的,那之後,我們開始斷斷續續地同居。我曾經跟他開玩笑,說魚已經上鉤,就不必破費再投魚餌,不送鮮花也沒有關係。他說不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不會因為有沒有性關係而產生根本性的變化,即使這個女人成了自己的妻子,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已經老到快要沒有牙了,只要兩個人感情好,而且有那種好的心態,鮮花可以送一輩子。
我就是這樣一點一點被他感染,最終決定跟他結婚的。那年我27歲。是他主動求婚的。他的求婚方式也很特別,他說:“我們已經在一起這麼久了,每天晚上不管多晚,總要送你回家,早晨不管幾點,睜開眼睛都看不到你在我旁邊。我不想這樣下去了,咱們結婚吧。”他的話也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他說的時候也很平靜,但我就是覺得內心特別激動,我覺得他是在用最平淡的方式來表達最激動人心的求婚。在第一個未婚夫那裡,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哪怕一絲一毫類似的東西。
從那天開始,我基本上住在他的家裡,開始把我的東西往他那兒搬,東西都搬完了,我租的房子就退掉了。
人是不是因為互相了解得越深刻就越不容易相處?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真正開始了解他是從我們真正一邊同居一邊準備結婚開始的,也正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我漸漸感覺到不安全,直到因為這種不安全的感覺而離開他、離開杭州。
我們的同居很像是一種婚姻狀態。每天早晨我起床去上班,他繼續睡覺,晚上我躺著看一會兒書就睡了,他還坐在電腦前面研究那些設計圖。家裡缺了什麼東西,我們分頭去買或者一起去。這期間,他跟著我回到天津見了我的父母,一切自然、順暢。我們約定選一個好日子就去登記結婚。其實,兩個人對這個都不是特別在意,好像有沒有那麼一張紙都不會從根本上影響到我們的感情質量。
- 我幾乎放棄了所有在杭州用過的東西,在他出門的晚上,我靜悄悄地走了
如果沒有後來的一些發現,我是很願意跟他結婚的,他在某種程度上是個很陽光的人,又是搞藝術的,生活很有情趣。但是,我的命運好像總是跟我作對。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了他的秘密。他工作的時候,總是掛在網上,也總是有人來跟他聊天。一開始,我覺得這也很正常,網絡本身是虛擬世界,大家閒扯一些有意思、沒意思的事情也沒什麼妨礙。但是,我發現他有兩個固定的網友,只要這兩個人當中的一個一出現,他就會很反常。比如,突然晚上要出去,很晚才回來,要不,就是看見我站在身後,馬上把QQ的窗口關閉。注意到這個之後,我心裡開始有些疑惑了。
他不是一個在生活上特別細心的人,自己用的東西都隨手放,我們的抽屜也都沒有上鎖。有一天,就是我們結婚登記前兩個星期的那個星期日,他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我鬼使神差地上了網,很容易就從他的抽屜裡找到了一張小紙片,那上面記著他的QQ號碼和密碼,我假裝成是他掛在網上。沒有幾分鐘,就有一個女孩子找過來了。女孩子上來就說很想念他,還說見面之後對他念念不忘,希望能有機會重複過去的好時光。我忽然明白了,他在網絡上是有女朋友的,而且,直覺告訴我,他們的關係很不一般。
我很快就從網上下來了,心情特別不好。我想到了我的第一個未婚夫。人和人有這麼大的區別。我遇到的兩個男人,一個那麼平靜,卻那麼安全,一個那麼浪漫,卻浪漫的過了頭。為什麼就沒有可能把忠實、浪漫、可靠、安全、有情趣等等都結合到一個人身上呢?
他是下午才回來的,特別開心,還給我帶了一些新鮮水果。他甚至說,一想到我們馬上要結婚了,還是特別興奮。他說同居的感覺永遠不能和婚姻相比,女朋友變成老婆,是一個令人激動的過程。
過去,他隨便說什麼,我都會特別高興地聽著,跟著他一起高興。可是看到他的那些網友留言之後,我不是這樣了。我覺得他在欺騙我。但是,我說不出任何指責的話。我心裡充滿了對我自己的憐憫和責備。
第二天晚上,他突然來接我下班,穿得特別正式。我們去知味觀吃東西,一邊走一邊聊天。他忽然跟我討論起夫妻之間的信任問題,他說有一種女人就是那樣的,無論男人怎麼喜歡她,他也沒有安全感,也不會覺得這個男人是忠誠的,這種女人是自己心理有問題。我問他:“我應該信任你嗎?”他笑起來,說:“問你自己。一個你要嫁的人,你不信任,是不是很悲哀?男人不是什麼事情都告訴自己的女人的,但是男人會明白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怎樣才算對自己的女人好。最後,你的男人能讓你感覺好,不就可以了嗎?”
然而,我再也感覺不到什麼好了。我總是覺得他有事情瞞著我。我像一個病人總懷疑醫生對自己隱瞞了病情一樣,他出門,我就覺得他是見網友去了,而且還要做點什麼;他掛在網上,我就覺得他在跟什麼女人說一些什麼特殊的話,比如有關性和愛。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像過去那樣信任他和迷戀他了,即使我跟他結婚,也不會有踏踏實實的好日子過。
我再一次陷入了迷惘。伴隨著登記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我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害怕,我害怕這種惶惶不可終日的狀態就是我們以後婚姻的常態,那樣我不會幸福的,就像我不能接受一個沒有激情的婚姻一樣不能幸福。我這樣想,越想越痛苦,他因為距離結婚的日子一天近似一天而越來越高興。我看不下去這個。我沒有勇氣告訴他,我已經想放棄這個婚姻了,就是因為不能無條件地信任他,但也沒有勇氣就這麼義無反顧地嫁給他,在一個明明不想要的狀態裡一天天空虛下去。
也許,逃跑是有慣性的,我再一次逃婚了。我幾乎放棄了所有在杭州用過的東西,只帶了必要的衣服和全部的存款,在他出門的晚上,我靜悄悄地走了,來到了上海。
我知道我傷害了他,不管他是否對我忠實,我的不辭而別都傷害了他。但是我沒有辦法,我說服不了自己。如果一個婚姻不能讓我看見明擺在那兒的幸福,我是不會勉強自己接受的。我覺得在某種意義上說,這種逃跑也是對婚姻的重視,至少我沒有把婚姻當成兒戲,不想湊合著去用一輩子的時間把一件神聖的事情搞砸。
我在上海也快兩年了,沒有男朋友。我希望能有足夠的時間想明白,到底什麼是我真正需要的,到今天,還沒有想好。